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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守益

鄒守益,字謙之,江西安福(今江西省安福縣人)人。他因為在東廓山(「廓」音「擴」)講學,所以號「東廓子」,學者都尊稱他為「東廓先生」。此外,守益又因為是江西人,所以在黃宗羲《明儒學案》的陽明後學劃分上,屬「江右王門」,並享有很高的學術評價。
  鄒守益生於明孝宗弘治四年(1491)。相傳守益的父親鄒賢,在守益出生前幾天,竟作夢夢到孔子站在他們家門前的石橋上;而母親周夫人也曾作夢,夢到有太陽掉在她的懷裡。巧的是,在鄒賢和周夫人作夢後不久,周夫人就生下守益了。所以鄒賢對於守益這個孩子,內心也感到冥冥中似乎真有什麼奇妙的感應。
  守益從小便喜讀書,又聰明,而且守益對研究學問的興趣和毅力,實在是與普通的孩子大不相同。像父親鄒賢到南京作官時,他也都跟著,卻只是廢寢忘食地讀書。當時不管是巡撫彭禮,或是朱子學者羅欽順,看到守益才小小年紀(約當九歲)就懂得如此用心於學業,都感到非常的訝異。後來父親鄒賢叫他去拜司寇胡璉作老師,守益遂常就書本上的種種問題來請教老師。也虧得守益這麼如此用功,所以守益才能在十七歲那年就考過了鄉試,更在二十一歲那年(明武宗正德六年,1511)以會試第一名的成績,在殿試考取進士第三名,擔任翰林院編修的職務。難怪父親鄒賢在聽到這個好消息後,就開心的說:「我的志向有人可以寄託了!」竟去辦理退休手續,準備告老還鄉。鄒賢對守益的滿意和期望之深,由此即可見一斑。
  然而,儘管守益是如此上進,父親鄒賢的健康狀況卻在他考上進士後開始亮起紅燈。因此,守益一年後便辭去編修,返鄉照顧父親。之後幾年,家鄉四方的讀書人都來跟守益求學。有一天,守益忽然問他們說:「你們都向前來!你們知道子思是曾子的學生吧?那我問你們,為什麼《大學》要求我們作學問應該先『格物致知』,但《中庸》卻教人『慎獨』,不談『格物致知』,這是為什麼呢?」那時候讀書人普遍接受朱子《四書章句集註》的觀點,認為《大學》為曾子及其門人傳述孔子、曾子之意所作,而《中庸》則為子思憂道學失傳而作。所以對於守益的疑問,學生們心裡也沒主意,只能開始對這個問題展開討論,試著提出一些解釋。儘管如此,守益對這些解釋還是感到不能滿意。明武宗正德十一年(1516),父親鄒賢去世。守益為了想替死去的父親求寫一篇墓表,便在守喪三年期滿後(其實是二十五個月),去拜訪當時名儒王陽明。守益與陽明談話間,守益便提起這個延宕心頭多年的問題來請教陽明。但守益沒想到,這個問題卻正是打開兩人濃厚師生情誼的契機。
  其實守益與陽明並非初識。守益二十歲的時候,便曾因欽慕陽明的名聲,而去拜見過陽明。守益隔年參加會試時,陽明也剛好由盧陵知縣升任吏部主事,也擔任會試考官。那時候有位考官很欣賞守益的文章,他特意拿文章去問陽明說:「你一向是很懂文章的。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考卷啊?」陽明看了,就很篤定地說:「這一定是安福縣鄒同學的卷子。就算我們不討論文章好壞,他的人品也是非常好的。」所以守益當年便以第一名通過會試。可見守益年輕時便給陽明留下深刻的印象。陽明沒想到日後還能再見到守益,又聽到他詢問「格致」、「慎獨」異同的問題,就非常高興地說:「我雖然在天下尋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已經好幾年了,但都沒有人跟我提起這樣的疑問。你為什麼能在此看出問題來呢?」陽明就告訴守益說,「說到這個『致知』,其實就是在講『推致我們的良知』的意思。所以,若由『致知』說到『格物』,那『格物』就是『致知』,就是要我們隨著良知在人倫關係或應事接物間的不斷起現而來推擴良知。所以《大學》所謂『格物致知』,其實就跟《中庸》教人『慎獨』的道理是一樣的啊!都是要人『致良知』啊!」(原文:「『致知』者,致吾之良知也。『格物』者,不離倫物,應感以致其知也。與『慎獨』一也。」)守益恍然大悟,讚嘆說:「道就在這裡啊!」,隨即拜陽明作老師。
  從此以後,守益與陽明的師生關係便十分親密。像不久後寧王朱宸濠起兵叛變,守益便趕著要跟陽明一同去平定亂事。陽明看到他來,很是高興。而陽明也常跟別人稱讚守益。那時明武宗已逝,守益應繼位的明世宗嘉靖召舊臣入朝之命,而嘉靖二年(1523)官復編修,並加文林郎,贈僉事公奉政大夫。守益在上京途中去拜訪陽明。陽明送他走後,想到守益轉瞬間已相隔千里之外,心情便顯得惆悵不已。其它門人請問陽明,為什麼如此思念守益?陽明便回答說:「以前曾子說道:『以能問不能,以多問寡,若無若虛,犯而不校(被冒犯了也不計較)』,這大概只有守益『差可近之』吧!」此後,陽明雖也曾在守益因「大禮議」入獄而出獄後,稱讚他無得失心。不過,有一次陽明也曾經指點守益說:「《尚書》裡有句話叫作『允恭克讓』。人家都稱讚你『恭讓』,但我卻在想,你的『恭讓』是不是真從『允』、『克』二字作起?」《尚書》這裡講「允」、「克」,都是「能」的意思。守益聽到了,就省悟到老師是想指點他,真正的「恭讓」不能只是隨著禮節而作,那可能只淪為一種「習慣」。一個人必須是真從內心、由良知當下應機發用而「恭讓」,才是「真恭讓」。守益遂益加提醒自己,須讓良知隨時自然警醒,不可泛泛囫圇度日。
  這裡我們先回頭簡單交代一下我們剛剛提到的「大禮議」。這是發生於明世宗嘉靖三年(1524)的重大事件。事件的起因,是嘉靖因為讓自己的親生父母親在禮制和名號上與皇帝、皇后相等同(武宗與世宗嘉靖只是堂兄弟關係),但群臣認為不合禮制,嘉靖遂與朝臣發生意見衝突,導致非常多反對嘉靖的臣子入獄,牽連非常大。像守益就是因為上疏指責嘉靖違禮,才因此被下詔獄的。守益出獄後,被貶謫為廣德州判官。守益在地方上興學,建「復初書院」,並毀去鄉間胡亂祭祀神靈的祠堂,以導正風氣。而且守益不只判訟公正有道,也常藉言談,誘發百姓本有的善性流露,而得以暗中解除許多不必要的紛爭。守益在廣德州三年,後轉任南京禮部主客司郎中。臨到要出發的時候,廣德地方百姓不只扶老攜幼地哭著送守益離開,更在當地建守益的生祠,希望他長命平安。可見守益教化風俗,確有其功。只不過,相較於地方教化的成功,守益在廟堂之上的仕途總是多歷凶險。這大抵都是與干犯上意有關。所以,儘管守益之後也曾歷任各級學職和諫官,最後仍落得被罷歸的命運。
  守益是嘉靖六年離開廣德州的。嘉靖七年(1528),王陽明去世。守益便領著陽明門人一同設靈位哭之,自己並守心喪以紀念恩師。從此以後,守益大多將心力關注兩件事情。一件事是自己家鄉安福縣的地方教育、公益事業的發展和方志編寫工作。另一件事是陽明學的傳述。守益不只與同為陽明門人的錢德洪、王畿、薛侃密切來往論學,也擔任招集人,籌議編寫《陽明先生年譜》(《年譜》由錢德洪進行實際編寫工作。但守益卻沒能看到《年譜》便去世了)。除此之外,守益更藉著舉辦大小「會講」來傳播陽明的學問。小型會講的話,只要各地書院或講會有人來邀請,他都會去主持演講,因而留下許多講稿。但最重要的還是守益每年春、秋二季各舉行一次的「青原會講」。每年時後到了,守益便會邀請青原山周遭九邑的知識分子,都來這個大會討論學問,而每次都會有約數千人參加。後人稱有明一代學術,必舉陽明心學以為主流。這個評價,就是透過陽明這些學生在各地這樣努力講學、論學推廣而來。
當然,隨著各地講會的蓬勃發展,陽明學也隨著講者的義理偏重不同,而發展出各種多樣面貌。守益自己對良知的解釋,是歸宗於一個「敬」字。「敬」字就是「戒慎恐懼」。對於守益以「戒慎恐懼」為宗旨的論述立場,我們已可從上文略見端倪。「戒慎恐懼」除了是憂「德之不修,學之不講」(孔子《論語》語)外,更在於落在良知如何不為形軀習氣所限而真實呈現的講求上。對於當時逐漸把陽明良知越說越玄遠的不當風氣,守益所主張的「戒慎恐懼」,不管在理論和實質影響上,都有其正面的效益。而守益最為學者所稱道的,是他的兒子鄒善,和孫子鄒德涵、鄒德溥、鄒德泳,也都克紹箕裘,能繼承守益的人格和風範,繼續用心於學問,實在非常的難得。這可真是名符其實的「家學淵源」了。
  守益最後於明世宗嘉靖四十一年(1562),享年七十二歲。明穆宗隆慶元年(1567)追贈禮部右侍郎,追謚「文莊」。守益所遺留下的講稿作品,最後被其門人弟子陸續彙整為十二卷《東廓鄒先生文集》和十三卷《東廓鄒先生遺稿》以刊行。今大陸學者董平有鑑於此,遂將《文集》和《遺稿》合併起來,整理為包括鄒守益生平資料在內總共二十七卷的《鄒守益集》,並於2007年由南京市鳳凰出版社印行。《鄒守益集》除標明文獻整併前的出處外,並以繁體直排分上、下集印刷,可說是目前關於鄒守益的文獻資料中,蒐羅較為完備的一個本子了。值得有興趣的讀者參考。


撰稿人:江俊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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